许多地方有春节前赶年集的习俗。有时候,独属于当地的一些特色产品，还可以组成特色年集。在山东曲阜大庄村，有这样一场历史久远的赶花会，卖花人、赏花客、花贩们聚集于此，特别的是，花会上卖的不是“鲜花”，而是非遗技艺手工花。
◎山东商报·速豹新闻网记者 朱德蒙 王宇琦
一场以花为主角的集市
曲阜大庄村善于制花，纸花、绢花、绫花、绸花、缎花、绒花……各具特色，工艺考究，品类繁多。这里家家户户都会扎花、制花，晚清时期，大庄花户生产的手工花供应全国各地，成为远近闻名的“花都”。
由于大庄村制花的传统，极富地方特色的赶花会习俗便逐渐形成。“赶花会”也被当地人称为“赶花店”或“赶花棚”，是当地百姓每年重要的迎春民俗活动之一。《续修曲阜县志》记载：“12月8日，食腊八粥，城西大庄花店开棚。”记录的便是自农历腊八开始的赶花会习俗。热闹的花会将持续10天，腊月十八后，花户、商贩便只有零星稀疏之量。在当地，还有“蔫九耷拉十，不害羞的二十一”的说法，指的便是到花会末期，优质的花品被抢购一空，商客渐少，如果过了腊月二十一，还有花没有卖掉，便是工艺不好、没有被相中的，颇有羞愧之意。
“腊八前夕，各类花棚便在村中沿主要街道搭建起来，规格整齐，颇具气派。花会从腊八正式开始，花店街分‘东花店’‘西花店’两段。街两端还有热闹的曲艺演出及丰富的特色食物售卖，南街上还有村中人为外地花商行宿开设的客店。当地人有‘北花南店’的说法，即村庄的北部是售花的主要地界，南部是商客住宿集中的地方。花会只能在白天交易，并有规制严格的税收政策。”曲阜民俗学会办公室副主任孔繁楷在接受山东商报·速豹新闻网记者专访时介绍。大庄村民将入秋以来辛苦制作的手工花一一理好，进行售卖。各类材质、技艺造就的花在这里争奇斗艳，引来十里八乡众人前来欣赏、购买。
大庄村家家户户会制花，在孔繁楷看来，这背后有着深层次的原因，“儒家重礼教，每年衍圣公府（即孔府）的礼节仪式有严格的规定，在祭祀大典及其他重要节日中，各项繁复的仪式需要大量的手工花做装点。大庄村作为衍圣公府祭田之一，每年产生的赋税收入被用于孔庙祭祀。花户每年制作大量的花，则供衍圣公府使用。所以，这些手工花，一方面是祭祀及其他活动用花；另一方面，府中女眷及侍从人数众多，佩戴用花需求量也非常大。”因此，衍圣公府长期、大量的需求，为大庄手工花制作提供了稳定的保障。于是，农闲时，家家户户扎纸作花，上至白发老人，下至垂髫小儿，均可参与其中。
增添节日喜庆的气氛
大庄花品种繁多，造型丰富。其中有以自然花朵为原型的，色彩靓丽，栩栩如生，同自然花朵摆放在一起难分伯仲；也有不少凭借想象出来的，造型多样。每年秋收后，大庄村民便开始筹备制花，其中家境较好的还会去京津地区采购高档丝绢绸缎等原材料。
“大庄花的种类可分多种，价格差距也较大。过去，百姓可以根据家庭情况选择，不管富贵清贫都能在春节期间增添一份喜庆的气息。最常见的是纸花，我们俗称纸团子，这类花价格最便宜，也容易损坏和褪色，在春节期间的祭祀活动中被广泛使用。旧时穷苦人家没钱穿新衣、戴新帽，买上一朵价格低廉的纸花，也能代表对新春的庆贺。”孔繁楷介绍。我国许多地区都有在春节期间用花装点居所的习俗，以示万象更新，增添节日气氛。北方气候寒冷，少有鲜花。智慧的劳动人民便用五彩斑斓，造型栩栩如生的各类纸花、绢花代替鲜花，为春节增添生机。
“再高级一些的花，便是用绢、绫制成的。这种花会做的更精细些，工艺更复杂，价格也较高。除做家居装饰外，也可以在头发、衣服上进行佩戴。比如，参加亲朋好友聚会时佩戴一朵绢花，烘托喜庆气氛的同时也表达对亲朋的重视与尊敬。”孔繁楷表示，“当然，更贵重的花要数绸、缎材质的了。此外，近年来随着汉服流行而被大家广泛熟知的绒花，制作材料为丝线，也是大庄村民擅长的。”
至今，当地在新春时节仍有不少用花的习俗延续下来。如春节时，在花瓶中插上几束花，或在祭祀中的贡品上插花。
希望唤醒曾经的辉煌
随着机器化生产的普及，上世纪90年代后期，大量塑料花、仿真花涌入市场，大庄手工花的竞争空间不断被挤压。与之相伴的则是，进入21世纪后，以大庄制花为基础的花会也渐渐式微。孔繁楷坦言，手工制成的花凝聚着手艺人的心血，不论是艺术价值还是承载的情感，都是其它类花不能比拟的。
目前，大庄村还在坚持做花的只有两户人家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，“小时候就觉得这些花很神奇。白色的纸张、弯曲的铁丝经过灵巧的双手便成了漂亮的花朵。这几年临近春节，我都会向他们订购一批手工花。一方面是家里祭祀时使用，另一方面是想让这份手艺能够持续下去。大庄花不仅要进入博物馆，也在日常生活中活化利用。”
孔繁楷表示，即便售价不高的纸花，其制作过程也较为繁琐。“先要把多层纸的边缘固定好，用打花刀子打出花的形状，使之成为花片子；随后进行染色和晾晒，等花片子变干后，再用工具进行翻花，让平面的花瓣形成外翻的立体造型；最后还要围花，将纸一圈圈围绕成花朵的造型。如果需要纸蜡花，可在花上挂一层蜡，定型的同时也会比较有光泽感。”
“希望大家在看到曲阜灿烂历史文化的同时，也能够注意到其它细微的角落。大庄制花手艺流传已久，是极富艺术特色的传统技艺。”孔繁楷告诉记者，值得高兴的是，大庄制花手艺已走进当地“非遗进校园”项目，孩子们在课堂上能够学习这项传统技艺，“虽然从客观环境看，手工花制作繁琐，市场需求确实下降，但我还是希望这项技艺能够被保护、传承，并以更有生机的方式得以弘扬。未来如果有机会，希望能够将大庄花开发成文创产品，赋予这项传统非遗技艺新的活力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