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27岁的德州小伙郭学成来说，2020年的人生巨变让这个原本健康开朗的小伙子一下跌入生活谷底——因为反复发烧一个月，去年7月2日，他被医院确诊为急性白血病。更令他震惊的是，由于救治需要亲人骨髓移植，竟意外牵出这个家庭守护了多年的秘密：他原是父母从陕西抱养的孩子……
让郭学成感动的是，在得知儿子生病后，他的亲生父亲“魏爸爸”、养父“郭爸爸”和继父“姜爸爸”分别为他的疾病筹款出力：亲生父亲将农场里打工老板给的红枣发到山东，养父和继父分别在老家德州、治疗地济南的街头卖枣。寒风中父爱“接力”，只为筹得生的希望。 ◎山东商报·速豹新闻网记者 张舒 实习生 韩泓旭
继父“姜爸爸”在街头卖枣筹款
亲生父亲“魏爸爸”在路边卖枣
>>生病
90后小伙儿郭学成自小在德州长大。因为性格开朗外向，即使8岁时经历了父母离异，但他和继父相处的很融洽，多年来和父亲也一直保持着联系。在他的记忆中，虽然父母分开后他跟着母亲一起生活，但父亲对他的关爱却始终如一，“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，郭爸爸都想着我。虽然自己工资不高，但对我从不吝啬。上初中时，我是全校第一个拥有MP3的孩子，那是郭爸爸省吃俭用买给我的。”
“我是在两个爸爸给予的双倍父爱中长大的。”郭学成说，家中虽不富裕，但很温馨。2012年他在青岛入伍，2014年退役后和战友一起前往西安创业，后又被单位调往浙江工作。如果没有意外，在他的计划中，等自己打拼几年有了一定的积蓄后，就回老家孝敬老人们。为此，他工作非常卖力，一切似乎都按着他的规划顺利发展着。
直到2020年的夏天，这个为生活努力奋斗的小伙子，生活突然遭遇了天翻地覆的改变。到浙江后，他经常牙龈出血，以为是上火或水土不服，郭学成并没放在心上。从6月份开始，他持续发烧，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月仍没有好转。7月2日，郭学成在浙江一家医院检查时，医生发现他的白细胞数值很高，最终被确诊为急性B淋巴细胞白血病。“医生最初没有告诉我病因，只是让我办理了住院，随后通知了我的父母。”当母亲和养父连夜从老家赶来，哭着告诉他病情时，郭学成顿感大脑一片空白，“这不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吗？”
那段时间，他痛苦的心情根本不能用语言表达，“我这么年轻，从小体质也不错，想不通怎么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。”令他更加震惊的，是接下来发生的事。“医生告诉我们，这种病治愈也有希望，那就是造血干细胞移植。只要家人年龄不超过55周岁，就可以进行配型。”当时郭学成的父母只有52岁，符合检测的年龄条件，这让他再次看到了生的希望。“没想到母亲听后，沉默了很久，然后告诉我，我其实是她从陕西抱养的孩子。”
也就是那时候，郭学成才知道，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爸爸妈妈其实是养父母。短短几天之内接二连三的变故，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，“当时就觉得难以置信，一切都来得太快太不真实，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。”
>>身世
后来，在养母的多方联系下，很快找到了郭学成的亲生父母。“通过养母，我知道了原来我的父母住在陕西山区，家庭比较贫困。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，至今也没结婚。”郭学成说，亲生父母在得知他的情况后，立马带着哥哥坐车赶到浙江，“一见面，两家父母都哭成了泪人。亲生妈妈拉着我的手反复说着‘亏欠俺孩子了’。”
母亲告诉他，当年家里有了两个孩子后，生活非常拮据，等郭学成出生时，父母已经没有抚养他的经济能力了。为了让孩子能活下去，无奈之下，母亲选择了将他送养。尽管27年从未联系，但哥哥对郭学成很亲，当下就配合医院做了造血干细胞匹配度的检查，还主动留下照顾弟弟的住院生活。
“开始化疗后，几乎每天都在发烧、过敏、脱发、呕吐中度过，身体最难受的时候，我甚至期盼赶紧晕过去就不用受罪了。”对他来说，除了身体上承受的药物副作用，心里的痛苦才最啃噬人心。短短一个月间，突患重病、身世变故、没有了收入来源……看着很快被消耗殆尽的存款，听着父母到处求人借钱的电话，捏着渐渐变厚的治疗费用清单，郭学成觉得五味杂陈，漫漫求生路上似乎看不到希望。原本性格开朗的他，在那段时间拒绝和任何人交流，电话不接，微信不回，别人和他说话也不搭理。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，等陪床的哥哥睡着，他就把头埋进被子里偷偷哭泣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理压力。
“我不是没想过自暴自弃，是家人的鼓励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。”郭学成说，他的养父从朋友那得知了儿子的情况后，立马打来了电话，“我知道郭爸爸过的也很不易，但他只在电话里和我说，钱的事不用担心，他来想办法，让我安心治病。”身边的亲朋好友也在鼓励他，“一位朋友转给我5000元钱。出于自尊心，我不知道该不该收下。可朋友的一句话让我接受了现实。他说，‘你现在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。如果有一天，你康复了，有能力去帮助别人了，你也可以体会一下帮助别人的幸福。’”
身边人给予的温暖让他渐渐调整好心态，“我的亲人们、朋友们，都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地鼓励和帮助我，我又有什么资格放弃？”随着哥哥配型成功，郭学成也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。
>>卖枣
从去年8月份起，郭学成转回山东济南继续接受治疗，至今已经进行了四期化疗。“这个星期会去医院做第五期化疗。”郭学成算了一下，这段时间，医保报销之后家里已经花费了30余万元，“后期的移植手术配合治疗，估计可能还得六七十万。”
高昂的医药费用，让几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无力承担。“我的生父魏爸爸在陕西一个农场工作，老板听说了这件事后给了爸爸些枣子，说可以卖卖枣子筹钱治病。”于是，亲生父亲将红枣发到山东，郭学成的养父与继父分别在老家德州、治疗地济南一起卖枣筹钱。父亲们的摊位上都立有介绍郭学成病情的展牌，过往的路人看到后，大多会伸出援手，有的还会电话联系郭学成予以鼓励。3斤一袋的红枣，售价20元。很多好心人看到摊位上写的情况介绍后，会多给些钱，有的买一包给50元，有的给100元，还有的给200元。
“三位父亲都很不容易。”郭学成说，亲生父亲一边打工一边卖枣，为了他借遍了亲戚朋友家的钱；养父为了给他筹集治病的钱，只能尽量多干活；继父家的哥哥前些年刚因车祸而卖掉了房子，父亲靠一个人的力量帮助着两个儿子……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，每次化疗间隔的日子，暂时能够出院的郭学成也通过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卖枣。“有位济南的大姐得知我的事情后，刚加上微信就转给我5000元，既不买枣，也不告诉我她的姓名和电话。一番鼓励后对我说，‘康复了记得给我发条信息就好’。还有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妹妹，说自己没什么存款，除了买枣，还愿意去医院进行配型检测，希望以此能帮到我。”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，让郭学成感受到来自社会的温暖，也成为支撑他走下去的勇气和动力。
“谢谢大家给了我一个希望，我是不幸的，但也是幸福的，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在爱我。”回济南后，他将自己的微信名改成“遇见彩虹”。现在，他几乎每天都会更新朋友圈，有时是积极配合治疗的视频，有时是几句鼓励自己的话，有时是正在打包卖枣的照片。“以后的路也许会很难，但我不会放弃。”郭学成说，他曾做过一个梦，“梦到夏天来了，我康复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