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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岁少年和他的失明母亲

2021-6-14 7:36:14 来源:山东商报

        在济南的徐家寨村,为了照顾失明的妈妈,当年不到六岁的刘奉智开始学着用电锅炒菜做饭,时间一过便是8年。这个小小男子汉说,长大后,他想成为一名眼科医生。他告诉山东商报·速豹新闻网记者,“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,就要比别的孩子早点懂事。”他很早就知道,自己不能像别的家庭的同龄人一样,在父母面前撒撒娇,或者要点零花钱买点喜欢的东西……
  

        ◎文/山东商报·速豹新闻网记者 郑芷南 许畅

       ◎图/山东商报·速豹新闻网记者 周里

 

每逢周末儿子放假回家,韩祥美才有机会到户外走走

 

        6岁学做饭的男孩
  

 

  又一个周末来临。

 

  周五下午,刘奉智和往常一样,坐校车从章丘三中回到徐寨村。他的家在村子的东南角,大门朝东,门前有一小片林地,向南走几十米再向东便是出村路。

 

  自从上了初中,刘奉智开始住校,一个星期回来一次。他常常想家。已经快两年了,他还是有些不习惯。

 

  周五到家后,刘奉智先写作业,然后做饭。周六上午,把自己和妈妈的衣服洗一洗,到了下午,再复习复习功课。周天如果没什么事,就在家里看看书。刘奉智说,大多数的周末里,他都是这样度过。

 

  上小学的时候,刘奉智可以坐校车一天回一次家。那时,他的爱好还是下象棋,偶尔也会找附近的同学一起玩耍。现在,闲下来的时候,他会待在家里看点书。他告诉山东商报·速豹新闻网记者,他最近在看的书是沈石溪的《斑羚飞渡》和《最后一头战象》。

 

为了照顾妈妈,奉智在6岁时就学会了做饭

午饭时间,为妈妈做一个西红柿炒鸡蛋

奉智与妈妈一起吃午饭

 

  “长大后,我想当一名眼科医生”,14岁的刘奉智对记者说。

 

  刘奉智的妈妈韩祥美因病导致视力受损,现在眼睛完全看不见。他的爸爸刘敬泉每天外出打短工来支撑家里的生活开销。他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姐姐,比他大两岁,一个月回家一次。村里人说,他们姐弟俩的学习成绩都很好,也很懂事。

 

  为了照顾妈妈,不到六岁的刘奉智开始学着用电锅炒菜做饭。妈妈教他第一步做啥,第二步做啥……。“因为妈妈做饭不方便,只能我和姐姐做。姐姐要上学,所以我就学着做了。刚开始的时候,妈妈教给我和姐姐做饭,姐姐学得比我快,我再跟着姐姐学”,刘奉智说。

 

  韩祥美告诉记者,刘奉智小时候比较活泼,学习上很积极,也很爱交朋友,上了初中之后感觉他更加内敛和沉稳。刘奉智这样告诉记者,“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,就要比别的孩子早点懂事。”他很早就知道,自己不能像别的家庭的同龄人一样,在父母面前撒撒娇,或者要点零花钱买点喜欢的东西。

 

  除了想当一名眼科医生的理想,眼下,刘奉智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考试中取得一个好成绩。他告诉记者,马上要迎来地生会考,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考试,他心里很紧张,怕考不好。

 

  再过两年,刘奉智将读高中,他的姐姐也将高考。这样的话,照顾妈妈的时间会越来越少。刘奉智说,“这也没有办法”。

 

刘奉智有玩滑板的爱好,周末回家除了照顾妈妈外,在院子里滑上两圈是他最开心的事

 

       男孩的母亲
  

 

  6月的一天午后,记者来到徐家寨村。推开虚掩的大门走进去,只见韩祥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。记者刚打一声招呼,还没自我介绍,韩祥美便已经知道来者的身份。

 

  韩祥美今年37岁,从小生活在徐家寨。2004年,20岁的她嫁给了同村的刘敬泉。她听老人说,她在一岁多的时候,因为发烧导致视力受损。她告诉记者,在她16岁之前,她的眼睛还能稍微看到一点,虽看不清形状,但至少不会撞到眼前的人或物体。后来,就一点也看不见了。她必须一点一点适应。“我要适应不好的话,没法教孩子。”

 

  2016年,在一位亲戚的介绍帮助下,韩祥美来到济南市一所按摩培训学校学习推拿和足疗。学了几个月后,她便在济南的一家按摩店实习,此后又辗转在多家按摩店工作,就这样度过了两年。虽然也是在济南,但没有要紧的事她一般不回家。2018年,因为家里老人身体不好,孩子也面临升学,韩祥美便回到了徐家寨。

 

  回到家,当然是好事,可这样也意味着韩祥美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。考虑到韩祥美一家家庭条件的特殊性,在其享受低保的情况下,徐家寨村村委会专门设立了一间保健理疗室,每月给韩祥美一千元的补助,请她为村里的老人们免费按摩。就这样,从周一到周五,韩祥美每天前往村委会“上班”,这种生活状态一直持续到2020年底。后来,“考虑到疫情防控,今年过年之后就暂时先停掉了”,徐家寨村村委会的一名工作人员对记者说。

 

  对韩祥美来说,孤独又开始成为她生活的常态。孩子都在外上学,丈夫外出打工,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在家里。她也会试着自己在家摸索着做饭,“倒上油,放上菜,加水,坐上馒头,热一热出锅。反正是自己吃,也不讲究口味,能吃饱就行。”过程当然并不顺利,比如被烫就是常有的事。

 

  最近,韩祥美心里在想,要不要买一张按摩床放在家里。一来可以有点事做,二来可以赚点钱贴补家用。但令她犹豫的是,“买了有人来吗?毕竟是在村里”。一张按摩床,便宜的二三百,这笔开支对于他们的意义不同于寻常家庭,因此要分外谨慎。

 

  现在,韩祥美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出门。如果说家里还算熟悉,那么家门外的世界,并不只是隔着一扇门那样简单了。有关生活的一切,她都是笑着说的。她告诉记者,“我曾经看到过这个世界,看见过各种颜色,也没什么遗憾了”。
  

照顾妈妈之余奉智没有落下学业,墙上贴满了他获得的奖状

 

         生活的希望

 

  韩祥美说,家里的房子是2021年新盖的,还是在老房子的位置。

 

  家里长方形的客厅里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:房子左边的电视柜上放着一台小尺寸的老式电视机,右边是一张简单的木床,正中对门的位置有一张方桌,两边各有一把椅子。这几件家具,无一例外都显得有些年代感。正对门口的墙上贴着十几张奖状,有“三好学生”“道德模范”“道德标兵”等,有刘奉智的,也有姐姐的,算是家里一种特别的装饰。

 

平时,自己在家的韩祥美会摸索着从手机上听推拿讲座

 

  客厅中央的桌子上,在一些散乱的生活物品中,靠墙整齐摆列着三座奖杯,分别是2019年的“最美孝心人物”、2020年的“感动章丘十大先模人物”、2021年的“章丘区第一届新时代好少年‘星光奖’”,奖杯的获得者是刘奉智。和奖杯并列摆放的,还有一张被装裱起来的照片,是在“感动章丘十大先模人物”的颁奖现场拍的,11岁的刘奉智身穿白色T恤,双手捧着奖杯,目视前方,眼神坚定。

 

  在很多时候,早晨四点左右,刘敬泉就要出发前往当地的一个劳务市场,从那里出发再前往目的地,去做一些建筑、保洁等工作。因为要照顾家里,他没法在外边做长期的工作,基本都是当天去当天回,如此过了18年。

 

  家里还有7亩多地,刘敬泉也在打工的空隙里种点庄稼。他对记者说,“现在家里的经济压力挺大的。当然,家里有低保,我也在外边干点活,现在家里收入和开支基本持平。”

 

  谈到对孩子的期望,这位朴实的中年汉子说:“希望他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,自食其力,能在社会上立足。如果能考上大学那是最好的,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供他们上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