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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一南:观念比知识重要

2020-9-5 8:30:09 来源:山东商报

       《年轻人的国文课》由北京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、文学博士,中华诗教学会理事张一南,集结她在北大讲授的大学国文课的内容而成,围绕“如何成为更好的自己”这一核心,从夫妇、父子、情商、文艺和识见五大主题切入,以诙谐的方式、简单 的举例、有趣的故事,解读不同时代、不同文体的经典,带读者深入理解中国古人处世的智慧。新书上市,张一南接受记者微信采访。◎山东商报·速豹新闻记者朱德蒙

 

 



  学生们需要一些人生经验的指导

 

  记者:为什么会想到把课堂讲稿以出版物形式固定下来?

 

  张一南:读书人总有这个情结,想把自己对世界的一点认识记录下来。就像《盗墓笔记》里的张起灵,走到这个地方,总想做个记号,这样将来吴邪走到这儿的时候,能省一点力气。

 

  记者:大学国文课受欢迎的程度有出乎您的预料吗?国文课,实际也是一种传承,您是怎样理解这种传承呢?

 

  张一南:国文课受欢迎不出乎我的预料,我受欢迎出乎我的预料。

 

  我想,我就是一个高年级学生,一个“老大哥”。把我的“老大哥”教给我的东西,再教给新来的学生们。一个学校有一个学校的传承,一个民族也有一个民族的传承。国文课其实也承担了“德育课”的功能,我们要传达的不仅是知识,更是观念。大学生都是成年人中的新手,大学老师的责任是陪伴他们再走一段,度过刚刚成为成年人的懵懂期。大学德育课,需要告诉他们成年人世界的好玩,和成年人世界的分寸。

 

  记者:作为老师,您发现学生们最需要什么?最受学生欢迎的是什么?

 

  张一南:学生们还是喜欢听故事,我尽量把我的观念用故事传达出来。学生们也需要一些人生经验的指导,尤其是关于大学生活的,比如怎样谈恋爱,怎样在大学里学习。或者关于他们的生存环境中的生存问题,比如怎样求职,怎样辞职。

 

  记者:全书按照夫妇、父子、情商、文艺、识见分为了五章,为什么要把夫妇放在第一章来讲?

 

  张一南:传统的儒家教育培养君子,也就是培养贵族。培养贵族,最主要的是培养贵族的感情。因为爱情是人的感情里最美好的,也是最直接、最好懂的。所以儒家的教育是从爱情诗开始,从《关雎》开始。夫妇就是理想状态的爱情,是人伦之始。大学生刚刚成为成年人,最迫切需要的一课就是爱情教育。爱情也是发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的开始。我们讲一个问题,要从理想状态讲起,先把复杂的次要因素排除掉。所以讲到爱情,我们就先讲爱情的理想状态,讲夫妇。记者:您用大量流行事物以及网络热词来解读国文,但经典文学本身是有永恒性、严肃性的,而网络传播则是通俗而快速变化的,您怎么平衡这其中的关系呢?

 

  张一南:我用网络的词不是因为它热,而是因为它好用,有概括力。经典并非天生是经典,只有经过了检验的才是经典。我们用的一切语言都曾经是大众传媒的热词。有些热词概括力不够,就被湮没了,有些热词有生命力,就进入了汉语。被我使用了的热词就有可能进入汉语,而更多的热词是我没看上的。这同时也是对经典的一个检验。只有能用今天的语言讲出来的,才配继续做经典。

 

  只有落了地的才叫传统

 

  记者:在当下解读中国传统文化的学者不在少数,您认为自己和他们的区别在哪里?您眼中的传统是什么?

 

  张一南:我是会用时髦的词来解释传统文化的人。我爱用时髦的词,不是赶时髦,而是确实觉得这个词可以用才用。我认为,所谓传统,只有落了地的才叫传统。只有古时候有,现在还有的才叫传统。所以,能用时髦词解释的传统才叫传统。

 

  传统这个东西,是“百姓日用而不知”的。中国人日常生活中的很多行为准则,很多下意识的反应,其实都是传统,只是大家不知道这是传统而已。我不是想教给大家传统,需要教的就不是传统,我只是给大家指出来,我们的哪些特质是传统,比如我们的傲娇是传统。

 

  记者:“傲娇”这个词是来源日本动漫的一个词语,进入中国文化语境的时间也不长,为什么想到用“傲娇”来解读中国传统文化?

 

  张一南:我认为这个词的概括力非常强,可以很准确地概括中国人的一种特质。中国文化中的很多现象,都可以用这个词来解释。中国古人的很多行为,汉学家解释来解释去,用了很多先进的理论,但总感觉是隔了一层。其实可能这个事很简单,就是中国人的傲娇。我给学生讲的很多东西,发现最后都可以用“傲娇”来解释。我最初意识到需要给学生讲这个问题,是因为我看网上很多对文学作品的解读,包括对史书的解读,都有一个问题,就是情商不够,也就是说,听不出话里的话来。话里有话,是一切发达文明的共性。在一个文化共同体里,或者说一个共同的语境里,人们是应该能互相听得懂对方话里有什么话的。所以我想讲中国文化,很大一块儿得讲中国人话里有话是什么姿势。

 


  从实事做起重铸中国文化

 


  记者:您是否注重从国文课里重铸“文化上的中国人”?也有人担心,在现行教育体制下,这种身份认同感和文化认同感会趋于消失,您怎么看?

 

  张一南:我是有点重铸中国文化的野心的,只不过我现在的能力太小了,还是先从实事做起。文化的建构是很快的。传统是建构起来的,我们看到,日本的传统也是在经济强大之后建构起来的。那么我们这一代人也可以做这个事。我对我们的民族、我们的文化是有信心的。

 

  记者:2000年以后,重读民国老课本的热潮逐渐兴起。这些国文老课本固然有价值,但是否适合今天的国情呢?如果想让孩子们读一读民国老课本,有哪些版本可以推荐呢?

 

  张一南:民国老课本更多的是有史料价值,没必要非让孩子读。大多数的经典文本都是差不多的。

 

  记者:您认为如何让幼儿培养他们的学习兴趣呢?

 

  张一南:我小的时候,我妈妈就给我念书。我也不用正襟危坐地在那里听,就在旁边玩,听到感兴趣的就听一耳朵。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。我现在给学生上课,也不要求他们全神贯注地听,允许他们玩手机、做别的事,把我当成背景音,听一耳朵就好。

 

  记者:通过新书,您最想要向读者传达的核心是什么?张一南:我讲的所有文章,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方向——君子,或者说士人。我所喜欢的这一切,原来都是士人生活的某一部分、某一个方面。我读过并记得的这些书,我想要教给学生的这些书,原来无非是教我们怎样做一个士人,或者说,怎样成为一个更美好的人类。

 

  我想要传达的与其说是知识,不如说是观念。我希望,凭借我传达的观念,读者们可以在一个比较美好的世界里生活得更好一些。

 

  | 作者简介|

 

  张一南,北京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、文学博士,中华诗教学会理事。研究方向为中国传统文体学、中古诗学及相关文化背景。教授中国中古文学史、大学国文、中国古典文学欣赏、诗词创作等课程。其中,大学国文课深受学生喜爱,成了“不太容易选到的课”,经常教室爆满,学生甚至需要站在过道听课。